苦 瓜

□夏义阳

    苦瓜,名虽曰苦,在我的童年生活中,它却是甜滋滋的。

    苦瓜是一年生攀缘性草本植物,以味苦得名,就像辣椒,一听,就有辣味袭来,不由得舌头嘴唇感到辣乎乎的,苦瓜名副其实呢。

    第一次吃苦瓜,还是小时候,听人说父亲从公社回来了,在外边玩耍的我们兄弟三个照例往家奔,这次会带什么食物呢?那时候就对吃感兴趣,见父亲空着两只手,不禁有点失望,脸上的兴奋也渐渐平静了,父亲忽然像变戏法似的,给我们拿出瓜样的东西,一人一个,橙黄色,外皮上还凸起着瘤子。我们怔住了,心里嘀咕:这是什么东西呀,能吃吗?父亲说:“这个,北方称癞葡萄,南方叫苦瓜。”说着,父亲给我们剥开了一个,只见里面一个个的血饼子,鲜红鲜红的,当然往嘴里送,像舌头一样软软的,甜甜的,真是好吃。那时就想,得把种子留着,来年自己种。

    春天来了,在母亲的帮助下,我们在天井南墙边,辟出一块地,用小铲锹把苦瓜种子一粒一粒地种下去,再浇些水,接下来,就是期待了。五六天后,一棵棵苦瓜嫩芽从土里钻出来了,真是“春风吹又生”,嫩芽见风长,嫩叶在我们的眼睛里慢慢舒展开了,“日高日上,日上日妍”。于是我们又用芦柴给它搭上架子,苦瓜就这样悄悄往上爬,并向四周延伸拓展,宛若垂下的绿色瀑布。到了夏天,苦瓜开花了,嫩黄的朵朵小花点缀着翠绿的叶子,万绿丛中点点黄,等花朵慢慢变蔫变萎,那细小脆嫩的苦瓜就在藤蔓上现出来了,真叫人怜爱、心动。不久,苦瓜就在我们的盼望中不断放大——变粗变长,仿佛一个个的绿色纺锤,它在编织什么呢,不知道。只知道,苦瓜成熟后呈橘黄色,又给庭院增添了色彩。

    一天早晨,母亲摘下两三条嫩绿的苦瓜,洗净,去籽,切成薄片,苦瓜炒蛋,鸡蛋黄黄的,苦瓜绿绿的,很诱人,我们抢着搛,吃到嘴里,才发现上当了,真是苦瓜呀,但咀嚼到最后,只觉可口,不觉其苦,真奇怪啊。苦瓜成了我家餐桌上的常“客”,苦瓜炒肉,苦瓜炖排骨,不管哪道菜,苦瓜总是有股特别的苦味,不像萝卜、芋头,也不像豆腐、卜页。父亲说:“苦瓜不传己苦与他物,是瓜中君子。”当这些苦瓜做成的菜,被母亲端上桌子时,一家人都吃得有滋有味的。

    苦瓜不仅是夏季佳蔬,还是一味良药。清代王孟英的《随息居饮食谱》云:“苦瓜清则苦寒;涤热、明目、清心。可酱可腌。熟则色赤,味甘性平,养血滋肝,润脾补肾。” 即是说瓜熟色赤,苦味减,寒性降低,滋养作用显出。其实吃苦瓜以色青未黄熟时才好吃,而更取其清热消暑功效。苦瓜之所以为人所爱,就在于它的苦啊。

    良药苦口,良菜亦苦口。虽苦口,却滋润人的心田。

    又到苦瓜上市的季节,《辞海》中说苦瓜“未熟嫩果可做蔬菜,成熟果瓤可生食”,那么癞葡萄该是成熟的苦瓜了,只是那个第一个让我认识、品尝癞葡萄的人离开我们已整整三年了,但就像记忆中一直忘不了童年的癞葡萄一样,父亲会住在我的思念里,永远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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