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来,飞去
——庞羽印象
□易 扬
每年冬去春来,都会有成百上千只鹭鸶降落在兴化李中的水上森林,在这里繁衍生息,度过迁徙途中最为重要的几个月时光,待到秋凉和初冬时节,再成群离去。兴化李中是庞羽的祖籍,正像李中的天地灵气孕育了南飞的鹭鸶一样,这里的风土人情、秀丽风景也在潜移默化中塑造和滋养了90后的庞羽,甚至可以说,也让庞羽变成了一羽名副其实的鹭鸶。巧的是,这些年,庞羽这只鹭鸶,飞来飞去经过很多地方,但不管怎样都从来没有离开过水边:李中不仅有水上森林,还有著名的李中河;出生地古镇兴化沙沟河道纵横,沙黄河、下官河、宝应河等水路发达、交错贯通;成长地和求学地的靖江、南京分别位于长江岸线的左右两边,工作后的庞羽又回到了靖江。或许就像鹭鸶的一生始终离不开水一样,90后作家庞羽与水结缘,水也成她的宿命。
与水结缘的写作者当然并非屈指可数,沈从文的笔端似乎从来就没有离开过他的湘西水域,苏童虽然写尽了香椿树街,但骨子里却也始终携带着“河流的秘密”。庞羽与水的关系,又不似沈从文和苏童,你很难在她的作品中看到多少河流的影子,但事实上,她又恰如其分地就是一只机警聪慧的鹭鸶,与水相依,却脚不沾水,只是羽翼一振,轻轻地把尖喙往水里一插,便汲取了水的未知、水的丰富和水的灵动。读她的近作《我是梦露》,会忍不住为小说里作为历史符号的梦露、刘邦和如今城市夹缝里的梦露、刘邦的性格呼应和命运重叠拍案叫绝;而读到她的新作《一只胳膊的拳击》的时候,我们更能感受到那个灰头土面的祁茂成就好像是一只被夹在捕鼠器上的老鼠,社会阶层的桎梏,亲情旧交的桎梏,过去、现在和将来的桎梏,重重铐牢着这个本以无法动弹的中年男子,他无力抗争又无法规避本性,唯有以呕吐和挥拳作为无能的回应。祁茂成的命运又是我们每个人的命运,就算我们身边没有臃肿笨拙的女儿,没有人模狗样的老同学和灰飞烟灭的梦中情人,但我们每个人倍受辖制的人生命运却又是如此同出一辙。
90后作家庞羽如此洞悉着生活的一切,她坚毅、聪慧而轻盈地操纵着虚构人物和小说发展的流向,丝毫没有一点初出茅庐的青涩和胆怯,正如从水面滑翔而过的鹭鸶总是看似毫不经心一样,暗地里又潜藏着捕食鱼虾的深厚内功。大概两年多前,她从南京大学戏文专业毕业,热爱小说写作的她(她的微博名就是“爱小说的庞羽”)之后似乎才开始渐渐在小说界崭露头角,但就是这样一位厚积薄发的后起之秀,却很快走到了90后作家队列的前端,她的小说作品《福禄寿》《操场》《佛罗伦萨的狗》等,相继在文学名刊发表,后又被《小说选刊》《小说月报》等刊物转载。还获得了第四届“紫金·人民文学之星”文学奖。
鹭鸶的本性,注定了它的不安分。它既不会长久地待着故乡李中的水上森林,也不会始终就在福建、广东这些南方地带越冬御寒,它注定了飞来飞去,或者与水相依。
90后庞羽当然也是如此。不信,你们等着瞧!